“姐夫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林霜看他的脸色，心下觉得不好，总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。
陈虎有点气喘吁吁的，他一边倒水一边说：“现在那些闲人借着伟人去世的事，又要大搞运动，你们继续在甜水村待着，怕是要受到波及。”
说着，他大口大口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完，对沈阔说：“趁着现在风还没吹到生产队，我跟你回去一趟，把奶奶和萍儿接过来，你们在这里暂时避避风头。”
“好。”沈阔眉头紧皱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点了点头。
虽然他担心娘家人来打搅会让沈梨难做，可也没办法，那些人疯起来会如何，他活了二十年，领会了太多次了。
以前他能跟人拼跟人打，可如今林霜怀着孩子，他不敢冒险了。
说着，他跟陈虎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往甜水村去。
自从他们出门之后，林霜就坐立不安。
她想起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，运动的确闹得很严重。
当时叶惟勤去港城的问题，让叶家也受到了影响。梁秀兰早早独自一人去了城里避风头，留下叶家一大家子和她这个叶惟勤法律上的妻子。
那几日她战战兢兢，连工都不敢去上了。一个人在家，面对无尽的恐惧，她经常夜不能寐，或者半夜被外面的动静惊醒，然后睁眼到天亮。
好不容易熬过了几天，根婶偷偷跑来跟她说：“你别怕了，现在那些人都忙着针对沈阔，没空关注你们。”
她当时松了一口气，却又鬼使神差地问根婶：“沈家……是不是被弄得很惨？”
“惨，那些平日看不惯沈阔的人，没把他往死里整，只是不停地羞辱他，有时候看着，简直比死很难受。”根婶轻叹一口气，“幸得沈家以前阔气的时候，对很多村里人有恩，大伙不敢明着帮他们，但也不会落井下石。”
她当时躲在家里不敢出门，要是能给他一丁点安慰，他是不是就能好过一点了。
而且，他在冥冥之中保护了她。
她甚至怀疑，他是故意惹怒那些人，然后让她免受苦难。
“霜儿，别担心，会没事的。”沈梨拉着林霜的手，轻声地安慰着，不知这话是对自己说，还是对她说。
毕竟，那些恐怖的过往，她经历得并不比沈阔少。
他们到达甜水村的时候，正值午后时分，大部分人家正在午睡，暂时没有什么运动的动静。
沈阔回了自家收拾东西，陈虎则去老太太那边，先让沈萍收拾东西，自己则先带老太太回县城。
他们这回暂住的时间可能不会短，大冬天的光是棉衣棉被都得不少东西。
陈虎还不敢把事情告诉老太太，只说沈梨今天特别想她，带她去跟沈梨说说话，她就乐呵呵地去了。
陈虎一来一回，再次回到甜水村的时候，恰好大家已经去上工了，他跟沈阔驮着一大家子的行李，带着沈萍，悄悄离开。
“东西都带齐了吗？”等出了甜水村，陈虎问。
“差不多了，但给霜儿坐月子养的鸡暂时带不走，我打算夜里回来一趟，到时候把剩下的东西打包走。”沈阔说完，带着歉意道：“这段时间打搅你们了，只是咱们一下子全住在你们家了，会不会对你们有影响？”
“不会的，咱在城里，周围的邻居不了解你们，如果不是有仇，也不会特意去调查你们。”陈虎说：“我爸妈关键时刻还是能震得住场面。”
有了陈虎这话，沈阔宽心了不少。
等大家齐聚在陈家的时候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。
陈虎赶着回氮肥厂，草草吃了几口就出门了，老太太这会儿才知道他们是出来逃难的。
她担心连累沈梨，一直惴惴不安，但顾忌林霜肚子里的孩子，又不敢说回甜水村。
“咱们这辈子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呀，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？”老太太嗓音苍老，坐在天井，看着一片灰蒙的天空，似乎看不到未来。
“奶奶，快了。”林霜轻声安慰道：“黎明前的黑暗虽然深不见底，可光明到底会来的。”
“但愿吧。”老太太轻叹一声。
林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，知道她心里惦记什么，便说：“咱就在姐这里待几天，我让沈阔想办法在城里租个房子，到时候也不会打搅到他们。”
“这事好办吗？”老太太不安地问。
“不太好办，但努力找找，总会有办法的，天无绝人之路嘛。”林霜也不一味说好话，太好反而缺少信服力。
陈虎这个房子虽然是他从父母那边独立出来自个儿住的，但不算小，满打满算也有三个房间，每两个人一个房间，也正好够住。
而且大冬天的，只要被子够暖和，也不需要考虑是否通风的问题了。
吃过饭后，林霜陪着老太太去午睡了，沈阔和沈萍开始收拾东西。
等老太太睡着了，林霜便去帮沈阔的忙，沈阔不让她动手，她闲着无聊就去找沈萍。
沈萍正在整理自己的课本，看见林霜，喊了声“嫂子”，又低头继续忙活。
林霜听出她的情绪不高，于是说：“别担心，会没事的。”
沈萍点了点头，看了林霜一眼，才又问道：“嫂子，等新学期开始，我还能去上学吗？”
林霜一听，打趣道：“咱萍儿什么时候这么爱上学了？该不会班上有喜欢的男同学了吧。”
她本来只是想调侃一下缓和气氛，没想到沈萍的脸顿时红了。
“……”这是不打自招了吗？
林霜本来只是打算随便问问，没想到问到重点了。她想起沈萍前世随性的一生，恋爱谈过不少，最终却像没有脚的小鸟，永远都不会为谁停留。
“能跟嫂子聊一下他吗？”林霜问。
十六七岁的小女生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，她不知道这个男生是不是影响她日后爱情观的关键人物，可初恋对于一个人来说，影响肯定是长远的，甚至贯穿她的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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