仅仅只过了一日。
当水王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，她也成为了众多狂欢者中的一员，一同歌颂着储君带给大商的这场胜利。
不少老辣的勋贵见此一幕，不仅没有任何惊讶，反而露出了一副本该如此的做法。
他们并不糊涂，只是累了。
……
与大商一方的狂喜不同。
当巫州持续沦陷的消息，经过大商各方的持续发酵，很快传到了大离京师，以及前线的军中。
眼下，大离境内本就有一股声势浩大的、以剑州、燕州为首的叛军，已经让大离的繁荣国势呈现出了久违的疲态。
明帝的殒命，彻底撕碎了大离上层一直编织的繁荣景象。
当前线的兵丁不再坚信大离必胜之后，这将从根本上动摇军方的根基。
正是因此，巫州大败的消息刚刚传出，就有大量的军方将领请命，要让朝廷向巫州调动援兵。
他们已经无法忍受，除了宋州、剑州、燕州、幽州这四境之外，还要再增添一个民风彪悍的巫州作为敌人。
若是到那等份上，大离半数以上疆土主动脱离，那么他们距离亡国也就不差多少了。
这种歪风邪气断然不可助长！
除了军方之外，最为不满的当属京师的大人物了。
当这种不满聚集到一起，很快就落到了太尉苏星河的头上，因为他就是负责与巫州接洽的人物。
可以说，朝中选择对巫州的局势袖手旁观，其中绝大部分是苏星河促成的结果。
一时间，不少申斥的文书被送到太尉府。
苏星河同样被打得措手不及。
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狠了，结果那位巫州的曹总管又一次不按常理出牌，竟然直接任由巫州的领土沦陷，反过来给朝廷方面压力。
这是赤裸裸的阳谋！
苏星河心中咆哮着，不想让这个图谋不轨的人得逞。
甚至，他可以肯定，曹流绝对与对面的大商之人存在着某种勾结，所以不论朝廷插手与否，巫州在事实上都已经脱离了朝廷的掌控。
但来自朝中的压力又让苏星河难以无视。
他同样清楚，朝廷高层关心的绝不是巫州的得失，一个中六州的存在与否，并不会影响到大离的局势。
何况，宋州与巫州相隔天南海北。
哪怕巫州落到大商手里，这也就是一块飞地，而且极有可能孕育出，让大商分裂的土壤。
可事实上，高层们想要的同样只是一个名分。
他们不容许大离在失去明帝，叛军起义之后，又一次在大商的手里吃瘪。
这对大离的负面影响是难以估量的。
朝堂诸公不想承担这等风险，因此宁可捏着鼻子向曹流妥协，也好过将他们的狼狈模样暴露在自家将士的眼前。
苏星河想到各中关节，油然生出一分凄冷之感。
大离是在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。
他一心为国，反而落得人人唾弃的下场，成为了那个误国的奸佞。
如今却要被逼着，去向一个奸佞低头，保不齐还要出让多少利益。
这摆明了就是养虎为患。
苏星河心中喟叹，随即就得到了诏令，直言是神帝要召见他。
……
三日后，巫州。
营帐里。
曹流看着面前的苏星河，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才过去了一个月。
只是，双方的地位好像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。
苏星河立在下方，在他的身旁，正有几具无头尸体依旧被栽在土地，头颅摆放在正中，好巧不巧全部盯着苏星河在看，那饱含恨意的眼神，仿佛索命的鬼怪。
苏星河心中有些发怵，强作镇定：“曹总管这是要给苏某一个下马威么。”
“苏太尉怎么理解都好，这就是我的态度。”
曹流懒洋洋的往后靠去。
严格来说，这一个月他作为云王是挺忙的，带着大商之人四处征战，百战百胜，还要不时组织些提振士气的活动。
毫不夸张的说。
即便眼下大商军中有九成以上的人知道，他们的胜利有猫腻。
但这些人反过来，却能成为曹流最忠诚的拥趸。
只因，他们知道储君会骗人，会造假，但唯独不会送他们去死。
这让一向习惯了用性命填埋战果的大商士卒，忽然间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活着的方式，能让他们不再窝囊与狼狈。
他们一直以来被灌输的对大商的忠诚，已经在一次次的死亡中被消磨殆尽。
归根结底，神朝不是神道。
所以神朝治下的子民与士卒会有自己的好恶，他们知道怎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。
然而，反应到“曹流”这个巫州总管的身上。
他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什么都没做，只是撤走了兵马及其家眷，做好了基本的安抚与安顿工作。
这些蛮兵本就是曹流在战争中收拢的。
他们经历过辉煌与衰落，在没有实际吃亏的前提下，反而不会有太多的抗议情绪。
这也就是说。
曹流本人什么都没动，就让大离京师的那群人急了。
想到这，曹流不由觉得好笑。
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神棍，游走在两大神朝的中间，靠着极限的微操，替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。
当然，这种在生死之间徘徊的行当做不长远。
所以当有足够的实力以后，曹流便会果断放弃这种微操。
不过，现在是接受胜利果实的时候，暂时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。
他看向面前的苏星河，微微一笑：“那么，尊敬的太尉大人，这一次你的诚意是什么？”
苏星河听出这话里的戏谑，按下心中发作的那股势头，咬着牙宣读了朝廷的决断。
“朝中会派出精锐支援巫州，但陛下的要求是，巫州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国土沦丧。否则，苏某便是今日死在这里，也不会叫你得逞。”
“这个无妨，我可以应下。”
曹流点点头，接着道：“但具体选派哪些精锐来，这个选择权交给我，苏太尉没有问题吧？”
苏星河闻言皱眉，不知道曹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
但他现在只想尽快复命离开，曹流这张脸他是一刻钟也不想看到。
苏星河摆了摆手：“这事我也做不得主，需由武穆来定夺。你若是有胆子与我同去京师，那么我做主答应你。”
“可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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