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什么好怕的。
话音刚落，萧淮便利落地走下了马车。
微风掠过，将一丝薄尘卷起。
他站在楼阁门前，缓缓回过头，目光落在缓步而来的陆沅时身上。
风像特意为萧淮而来，轻轻拂过他的长发，墨色发丝在风中飞扬，勾勒出一抹柔中带冷的弧线。
他一身黑衣，暗纹在灯火下若隐若现，衬得他的身形挺拔修长，如同镌刻而成的绝世画卷。
朱红的瞳孔在摇曳的烛火中映着光，沉静而幽深，睫羽微颤，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，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，叫人难以看透。
他神色淡然，嘴角噙着淡笑：“说得好像你经常来一样。”
陆沅时脚步一顿，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，随即失笑出声。
原来他的注意点在这。
萧淮还未踏入楼阁，便见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蜂拥而上，笑意盈盈地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，好像早已等待多时。
“小郎君，里面请啊！”
“哎呀，这位公子可真是俊俏，快去里面坐下歇歇！”
“公子可是头一回来？我们这儿可是最懂得招待人的~”
柔媚的声音此起彼伏，带着掩不住的热情与讨好。
几只纤细的手甚至直接伸了过来，似乎要拉住萧淮，将他引向楼内。
萧淮眉头微皱，步伐一滞，正准备抬手挡开这些人时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他身侧伸出，横在他面前，轻轻一拦。
陆沅时站在他身侧，神色冷淡，垂眸扫过那群女子，寒意骤然散开。
他什么都没说，仅仅是那一眼，便让那些原本热情似火的女子齐齐一顿，如同被一道寒风迎面拍下，笑声也戛然而止。
女子们愣在原地，不敢再靠近，甚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，露出一条通道，让陆沅时领着萧淮从容穿过。
直到两人走进楼内，身影消失在门后的帷幔后，那群女子才回过神来，纷纷面面相觑，小声地嘀咕起来。
“奇怪了，这两个公子怎么回事？大男人一起来，还一脸冷冰冰的……”
“不会是……另一种爱好吧？”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小声猜测，语气中透着一丝八卦的兴奋。
“嘘！”为首的女子抬手拿着一柄团扇掩住面庞，轻轻摇了摇头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少说几句吧，那两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。这样的富贵人家，哪是我们能议论的？”
众人听她这么一说，顿时安静了下来。
但目光依旧带着一丝好奇，偶尔还会朝着楼内看上一眼，想要猜透那两个公子的来意。
萧淮踏入楼阁的刹那，喧闹与繁华扑面而来。
舞榭歌台之上，丝竹声声，歌姬们衣袖翻飞，跳着妩媚动人的舞姿，灯火摇曳间，照亮了一张张粉黛精致的面庞。
远处的角落里，有人弹琴，有人低声吟唱，柔软的歌声如水一般漫过整座楼阁，营造出一片纸醉金迷的幻梦。
红纱轻垂，檀香燃得正浓，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朦胧之美。
可是萧淮在靠近了之后，眸色却瞬间冷了下来。
他敏锐地察觉到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。
与宴席上的烛火味道极其相似，淡淡的，却有着一点不同。
这个气味闻到后不是想睡觉，而是会让人心率加速。
系统提示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：
【警告！检测到未知污染源，请保持警惕，切勿靠近高污染区域。】
萧淮抬眸，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。
他停下脚步，视线缓缓扫过四周，反倒生出几分兴趣来。
这里的一切都看似热闹非凡。
舞姬们笑靥如花，长袖间裹挟着迷人的香气。
那些席地而坐的客人，有的面带微笑，有的沉醉其中，宛若乐不思蜀。
可是在这过于精致、过于繁华的掩饰之下，萧淮却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与违和。
他的目光如刃，细细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。
最终，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大堂东侧的墙面上。
那是一幅不合时宜的壁画。
壁画高悬在墙壁中央，描绘着一片荒凉的战场，尸山尸海。
可是每一具尸体脸上的表情却带着灿烂的笑容。
诡异至极。
壁画与楼阁内格格不入，突兀而压抑，好像它不属于这个世界，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嵌入其中。
就在萧淮目光紧盯壁画时，陆沅时靠近了他，声音低沉而轻柔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：
“你的直觉，还是一如既往的准。”
萧淮偏过头，“那你呢？”
他语气平静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。
萧淮并不希望陆沅时在这个副本里动用太多力量。
游戏副本越是危险，陆沅时的低调就越是关键。
他清楚，陆沅时不该过度引人注意，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下。
陆沅时没回答，只是伸出手，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萧淮的手腕。
“闭上眼，我让你看看它真正的样子。”
陆沅时的语调依旧淡然，但手指却收紧了几分，力道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坚定。
萧淮眉心微蹙，随即顺从地闭上眼睛，任由那股力量透过手掌涌入他的意识。
下一瞬，萧淮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幅壁画。
但与他之前看到的死寂画面不同，这一次，画中的一切都动了。
尸山血海中的士兵们开始颤抖，脸上灿烂的笑容变得鲜活而疯狂。
他们的身躯像被某种力量赋予了生命一般，僵硬的手臂逐渐抬起，空洞的眼瞳中浮现出光彩，接着，嘴角的笑意愈发诡异地咧开，最终仿佛完全复活了一般。
“啊哈哈哈哈！我重生了，我重生了！”
士兵们猛地仰天狂吼，大笑声震耳欲聋。
那是重获新生后的狂喜与释放。
他们的笑声带着一种扭曲的癫狂，与背景中阴云密布、鲜血淋漓的画面交织在一起，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。
不过很快，他们眼里的光彩消失，变成了纯粹的黑色。
这不就是宴席上那些士兵的模样吗？
萧淮的眼皮微颤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死而复生？
不是活死人。
而是变成了真正的活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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