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租你的车，租一天。”
赵晓静看着前方，嗓音虚弱。
她刚才从手术室里醒来，医生说她病情恶化，需要化疗，才能维持一段时间。
她问化疗之后，最多还能活多少天。
医生说不超过一个月。
她果断拒绝了手术。
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，她才不要在死之前还要承受那些痛苦。
她要把没做的事情做完，死得没有遗憾！
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，她以为吴秀娣会在走廊上等她，可走廊上空无一人。
护士说吴秀娣和林建华都走了。
她苦涩地自嘲一笑，到底在期待什么？
吴秀娣一直重男轻女，如果不是因为爸爸走得早，她这个妈一定会再生，直到生出儿子为止。
从小到大，吴秀娣在她耳边念叨最多的一句就是：“你要是个男孩子该有多好，这样我们在村里就能抬得起头了。”
为了这一句话，她一直很努力。
在很多方面，她已经赶超了同龄的男孩子，可她妈妈，永远不满意……
现在她已经快走到生命尽头了，就因为性别，吴秀娣还是不愿意多陪陪她吗？
赵晓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，透过窗户，她看到外面飘雪了。
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雪了，她想下去看看。
护士说她身体不好，不能受寒。
她就披了件厚棉袄，悄悄祈求护士带她下去，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后的愿望了。
护士于心不忍，推着她下去了。可她又说自己冷，让护士去帮忙拿条围巾。
就是这个时候，她趁机逃走了。
连棉袄也没穿，就逃走了。
奇怪的是，刚才站在大街上，她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寒冷。
只觉得雪花很美，落在她身上，很舒服。
她想一辈子都被雪花包裹住，永远不要醒过来。
“我们这是公家的车，不能租的。”司机把红票子推了回去，又赶她下去，“你要是不打车，就下去吧。”
赵晓静没理他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票子，“不够吗？那这些呢？”
司机眼睛亮了，这一叠，少说也有一万块，那可是他四个月的工资啊……
“还不够？”赵晓静说着，又掏出一叠。
“够了够了！”司机虽然觉得这女人奇怪，但面对大额金钱，他没法不动心！
发动汽车后，赵晓静没急着前进，而是拨通一个很久没打过的电话号码。
“喂，哪位？”
听到男人的声音，赵晓静暗暗攥紧拳头，就那么一瞬间，心底的恨意一下子喷涌而出。
“梁荣兵，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？”
对面沉默了一下，冷哼道：“你想干嘛？”
“关于蒋兵的事，我手里又多了一样东西，你应该感兴趣。”
“你又想干嘛？”梁荣兵的语气十分不耐烦，还想继续说下去，却被对面打断。
“你来了就知道了！”赵晓静不想废话，她的时间根本就不多了。
怕梁荣兵不来，她又冷声提醒了句：“这东西不仅关系到你，还有你的工厂！半小时后，同丰茶楼见。”
梁荣兵生平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和金钱，说出这两种东西，他一定会来！
不等对面回复，赵晓静挂断了电话。
踩下油门，直奔梁荣兵的小区。
等了一会，她终于看到那辆熟悉的银色夏利。
车子开得挺快，要不是周围有来往的行人，他估计都要飞出去了。
赵晓静勾了下唇，和那辆车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。
银色的汽车本来匀速行驶，但突然间加快了速度，不停地变道。
赵晓静知道，她跟踪的事被梁荣兵发现了。
可她咬着牙，还是死跟着。
前方车内的梁荣兵不停地看着后视镜，一边把着方向盘和档位，一边低声咒骂。
“妈的！一个破开出租的，也敢跟踪我！”
他就不信甩不掉！
梁荣兵没有着急去同丰茶楼，而是绕了路，往郊区的方向走。
那里人烟稀少，有他发挥的空间。
汽车上了高架，那辆车还是紧紧跟着，甚至越来越近。
“靠！真不要命了！”梁荣兵干脆把油门踩到底，可心里已经慌了神。
这人难道是赵晓静派来跟踪的？可她不是约了自己去谈事情，没必要这么干吧？
之后的事情，已经不受控制了。
梁荣兵把速度升到最大，都无法摆脱那辆车。
不对！这车子一定是故意的！故意将距离越缩越小。
“砰”
他清晰地感受到，车子后方已经被撞击了一下。
可那辆车还不肯停，似乎铁了心要撞上来。
再次逼近的时候，他在后视镜中瞥见那辆车的驾驶座上，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。
是……赵晓静那女人！
梁荣兵双眼瞪得老大，赶紧变道下高架。
这疯子，到底要干什么！
可外面下着大雪，地上也结了一层冰，变道的时候，轮胎打滑。
眼看就要撞上边缘的栏杆了，梁荣兵呼吸一滞，赶紧急刹车。
“呲呲”
轮胎在湿滑的路上滑出两道深深的痕迹，在离栏杆仅有一米的距离时，汽车停了下来。
梁荣兵的后背早已布满了冷汗，但看到车子停下后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缓解。
他解下安全带，刚要下车打电话报警，却突然瞥见那辆出租车，朝这里直直地冲过来。
“砰！”
电光火石间，两辆车，一前一后，撞破高架的栏杆，相继坠落。
只剩下金属撞击和撕裂的巨响在夜空中回荡。
**
接到梁荣兵电话的时候，沈红玉刚从工厂出去。
最近她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，每次都比梁荣兵晚走。
梁荣兵最近似乎又和以前一样，对自己没什么耐心。
但她已经不打算去努力维持关系，所以两人一直处于冷战的状态。
看到来电显示是梁荣兵的时候，她愣了下。
电话接通，还没等她开口，对方就抢着说。
“请问是梁荣兵的妻子吗？你丈夫出车祸了，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，请您赶紧过来一趟。”
沈红玉脑袋“轰”了一下，随后声音颤抖着说了个“好的”。
刚挂断电话，又有一个电话进来。
是梁雪宁打来的……
“妈，我在医院，爸爸出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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