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红霞回到王家村，王有才一家去做工，只有奶奶在家。
奶奶不知道王红霞离婚，以为她只是回家探亲，王红霞还没坐定，奶奶就叫王红霞把她的床单被褥拿出来洗。
王红霞没出嫁时，经常给奶奶洗衣服，把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。
王红霞出嫁后，杨晓春和刘丽也帮她洗过，只是不如王红霞勤快。
王红霞依旧温顺的把奶奶的被褥拿出来，白色床单已变成橙黄色，上面爬着虱子和捏死虱子留下的血迹。
趁着太阳，王红霞手脚麻利地把床单被褥洗干净晾好。
腿脚不利索的奶奶这会儿翘着二郎腿看着王红霞忙前忙后。
王红霞这么温顺勤快，离不开奶奶的“教导”。
王红霞已经嫁人了，她也不用挑王红霞的毛病，去夫家，做不好事，自然有人管教王红霞。
王有才下工回来，看到王红霞在家生火做饭，一脚把王红霞从家里踢出来嘴里还不停咒骂：“丢人现眼的东西，还有脸回来，滚出去，我家没有你这种丧门星。”
王红霞重重地摔在院子里，王富王华看了也不管，刘丽想去拉，被王富狠狠瞪一眼吓回去了。
杨晓春看到，哭哭啼啼地把王红霞扶起来：“我的娃，你真的离婚了？”
王红霞点头：“离了。”
杨晓春泣不成声：“你糊涂啊，怎么离了呢，两口子吵吵闹闹很正常，忍忍就过去了，你离了他，你怎么生活，你让别人怎么看你，你以后怎么嫁人，要被别人戳脊梁骨啊！听娘的，回去承认错误，说几句软话，把日子过下去。”
王红霞哭起来：“这个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，我给他家当牛做马还不讨好，只要看不惯，谁都能动手打我，我两个月的孩子就是被打没的。”
“孩子没了可以再要，像董家条件这样好的人家可不好找，你现在又是离婚的，谁能看得上你。”
杨晓春擤一把鼻涕，接着说：“哪个女人不挨老公打，打是疼骂是爱，去给他家生几个男娃，你的日子就好过了。”
“我不去，我死也不去。”
王红霞一想到董为国一家的嘴脸，一股恐惧袭来，身上的伤隐隐作痛。
“女娃你别哭，让队里的人看见不好，娘和你一起去，给他家道个歉，把日子过回来。”
杨晓春擦干眼泪，拉着王红霞要走。
王有才喝住她：“给我回来，道什么歉，要叫他家给钱，人被他家打成这样，肚子里的娃也没了，必须让他家赔钱，不赔就写举报信告他家。”
王红霞哭喊着：“我好不容易摆脱他家，我不回去，我也不要赔偿了，就当我上辈子欠他家的，这辈子来还账。”
王有才怕王红霞的哭声把邻居吸引过来，一把把她拉回到屋里，指着她鼻子骂：
“你个没出息的东西，自己在董家做不了主你还有脸来我这里哭？你不去要点钱回来，你弟弟拿什么娶媳妇，我把你养这么大，一点都指望不上，喂头猪过年我还能吃上肉，养你有什么用，还不如养头猪。”
王有才越说越气，啪啪朝着王红霞的脸几巴掌，杨晓春心疼也不敢去拉。
她要去拉，这巴掌就要落到她脸上。
王红霞被扇到墙角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，心痛远超皮肉之痛：“你不就是把我当成一头猪养吗？从小到大，你们看不顺眼就打我，为了钱把我嫁给董家，我吃的苦受的罪，怎么也还够了。”
王有才抓住王红霞的头发，一把扯过来：“我生你养你，这份恩你这辈子都还不完。”
王红霞听了更崩溃，撕心裂肺嚎出来：“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扔了，我死了，这辈子就解脱了。”
奶奶听说王红霞离婚了，颤颤巍巍进屋，一手杵拐，一手拿竹竿重重打在王红霞身上，嘴里含糊不清地谩骂：“伤风败俗，丢我王家的脸，下贱货。”
王有才拿过竹竿，用尽全力往王红霞身上打，王红霞蜷成一团蹲在墙角，身上剧痛却一声不吭。
一指粗的竹竿被打裂成条，竹条一根根被打断，王有才甩甩自己发酸的手臂，心里的气还没消：“你到底去不去要钱？”
王红霞痛到麻木，仍不松口：“我不，我绝不回董家。”
王有才从门后拿出一根木棍，杨晓春立即拉住她：“不能再打了，再打她就要死了，她好歹是你的娃啊。”
王有才狠狠一脚把杨晓春踢到门后：“这就是你生出的东西，当初说不要不要，你偏要抱回来，养她这么大一点也指望不上，还做些丢人现眼的事。”
王红霞奄奄一息，再打就要断气。
王有才把火撒到杨晓春身上。
奶奶，王富王华就在一边冷漠看着，他们眼里，王红霞罪有应得，杨晓春没有教育好王红霞，也该一起挨打。
刘丽在一旁瑟瑟发抖。
王有才打累了，瞥眼王红霞：“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，去要钱。”
王红霞抽泣着虚弱地说：“死都不去，你把我打死吧，这样活着也是受罪。”
王有才再恼火，心里清楚，再打就真的要王红霞的命，即便恨王红霞，也不能亲手把她打死，对王红霞说：
“好，我和你断绝父女关系，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，养你这么多年，我也不要你报答生养之恩了，你和张佳花一样都是畜牲白眼狼，当初就该把你们丢远一些，直接丢进狼窝，让野猪野狗吃了，总比现在气我强。”说着又给杨晓春几脚。
转头对王富和王华说：“把她拖出去，让她死在外面。”
王华没动，王富拉起王红霞出门，把她扔到路上，嘴上说着：“滚，没出息的东西。”
啐一口口水，生气地回屋了。
他忘了自己当初什么也没有，求着王红霞嫁给董为国，拿她的嫁妆才娶到媳妇。
王红霞冷冷地看着窗户里昏暗的光和那晃动的人影，既是心凉又是解脱。
慢慢站起身，看一眼夜空，一轮明月孤寂无比，拖着沉重的步子，在月亮的陪伴下，一步步走出村子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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