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瑜走出门的时候，伸了个懒腰。
下过雨后的清晨，空气湿漉漉的，沾在脸上，都是沁人的凉意。
虽然是自然醒，但也算起得早了，结果孟衍比他起的更早。
人已经现在院子边上朝外边的田埂望去，天气有些冷，他穿着修身的薄毛衣，就算是只看背影，也显得格外的儒雅，说不出的赏心悦目。
邢瑜就这么看着，好半天没想起些什么。
过了好一会，忽然回过味来，自己居然看孟衍看呆了。
这也太没出息了。
邢瑜暗暗红了脸，走过去，好奇问道:“孟老师，你在看什么。“
孟衍回过头，看了他一眼，笑道:“醒啦？“
这一眼仿佛仿佛穿过了茫茫水润雾气，温柔极了。
孟衍伸手往远处指了指:“那边是一处谷地，秋天的时候开满了桂花，闻见香味了吗？“
邢瑜一愣，恍然大悟:“哦！我就说为什么总觉得这里的空气不仅清新还带着沁人心脾的香甜，原来是这样呢？“
孟衍伸手，揉了揉他的头。
邢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，好像从那天晚上开始，之前产生的罅隙好像都一瞬间消弭了。
虽然许多问题都还没有逃开，也没有办法说出口，但是能像现在这样，安安静静的站在孟衍的身边，邢瑜已经觉得很满足。
“想吃桂花糕吗？“也许是心情放松下来的原因，孟衍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十分放松的。
邢瑜没听说过桂花糕，但是听名字也能大概猜到一点:“桂花糕？是用桂花做的糕点？“
孟衍笑笑，转身走回房里。
邢瑜转过头，看着氤氲朦胧的满山黛色，深深呼吸了一口气。
“人闲桂花落，夜静春山空。“邢瑜忽然想起这句诗，忍不住就念了出来。
孟衍从门里出来的时候，正巧看见他这幅陶醉的模样，走过来将手里的草帽递到邢瑜手上:“走吧，我们去摇桂花。“
经过这几天的训教，邢瑜走山路已经没有蹒跚踉跄了，跟在孟衍身后，还能悠闲地左顾右看哼哼歌。
下了几天的雨，终于在今天停了下来，云翳散开，天边隐隐露出一点阳光。
许多草叶挂着的雨水还没蒸发，亮晶晶地凝在梢头。
邢瑜看得玩心忽然起来了，路过一片茂密草丛的时候，忽然蹲下来，伸出手从从草叶子上一溜儿拂过去。
水珠被他尽数撩到地上，凉意透过掌心，留下一手的湿淋淋。
一次还玩得不够，邢瑜又往旁边挪了一点，继续重复。
孟衍本来还没注意到，忽然听到身后没了脚步声，回过头便看见邢瑜咧着嘴玩得正高兴。
孟衍走过来，没说话，静静看了会，也了蹲下来。
邢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后面藏，“孟老师，我……“
孟衍指了指邢瑜右手边说:“那是方梦草。“
“啊？什么草？“邢瑜有些懵。
“方圆的方，做梦的梦。“孟衍解释道:“是一种山野里很常见的野草，因为闻起来很香，所以可以把它采回去做成香囊，常常佩戴有安神助眠的作用。“
“哇，这么厉害呢。“邢瑜由衷赞叹，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普普通通的小草还能有这么厉害的功效。
他转过头，又指着山壁间纠缠的类似于藤蔓的植物问道:“孟老师，那边那个又是什么？上面还结着红果子呢。“
好奇得像个乖宝宝。
孟衍看过去，微微笑道:“这边叫作露果，夏天的时候开得最多，尝起来酸酸甜甜的。“
他走过去摘了一点，像是哄小孩一样，把露果放到邢瑜手心，“继续走吧，小橘子。“
邢瑜愣住。
他抓了抓头，问道:“孟老师，你叫我……“
阳光照在树枝草叶，在地上撒下着斑驳的影子，邢瑜抬头望过去的时候，孟衍也正好看着他。
阳光将将好盛落在他的眼中。
孟衍开玩笑的说:“看来我和橘子确实挺有缘分的。“
“啊？“邢瑜傻乎乎的抬头。
孟衍见他这个样子，轻轻笑出声，倒是没有再说话。
他没有说出口的是，之前他养的那只小金毛，因为毛色暖乎乎的，刚抱回家的时候，小小的蜷成一团，像是颗熟透的小橘子，因此，孟衍虽然没有给金毛正式地取了什么名字，没事的时候，也会“橘子“，“橘子“的叫。
邢瑜嘟着嘴，也不在意答案，锤了下蹲的有些发麻的腿站起来。
脸上的笑都快开到耳朵后面去了。
其实他刚刚的反应不是因为惊讶或是反对孟衍这么叫，而是因为高兴。
除了豆豆以外，这个世界上，终于又有了一个人，让他做回了小橘子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么个称呼勾起了回忆，邢瑜年龄也跟着一起回去了一样，走起路来一蹦一跳，跟个得了趣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。
他将露果送进口中，只一咀嚼，鲜美的汁水就满满溢了出来。
邢瑜兴奋地跑过去，给孟衍手里也放了一颗:“孟老师，这个真的很甜！“
两个人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停，邢瑜指着花花草草问，孟衍就不耐其烦地回答。
林间山道崎岖不平，虽然在院子里看过去，山头的桂花谷不过就在眼前，不过那是直线距离，真要走过去，还是要画上不少时间。
最开始，邢瑜还能叽叽喳喳和孟衍说话，到后来，渐渐就累了起来，两人之间虽然不说话，但气氛却安静得刚刚好。
邢瑜边走路，边时不时仰头看着路边的风景。林木葱茏，笔直高挺，在道路两边遮蔽成一道葳蕤的穹顶，只留下一丝缝隙，透出湛湛的蓝天。
初秋的风带着潮湿地草木气息拂在身上，惬意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眯眼。
邢瑜在路边摘了根芦苇，随着他的动作，芦苇上的白穗就跟着起伏晃荡，十分好玩。
孟衍就在他前面一步远，背影清俊，发尾妥帖地贴在后脖颈，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忽然就淡了许多。
邢瑜又不自觉看呆了。
反应过来后，赶紧抬步追了上去。
“阿衍。“邢瑜在后面轻轻喊道。
声音不大不小，刚刚是孟衍能听到的音量。
孟衍的背脊稍微僵了一下，他挥手拂开一片杂草，然后似有若无的“嗯“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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