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瑜不自觉吞咽了一下，把手紧紧攥成拳:“还有吗？“
除了手有些抖，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很平静。
只是几乎是咬着牙又问道:“还、有、吗？“
一通发泄完，廖凡坤瞬间冷静了下来。
这些事本来就是他今天要告诉邢瑜的，不过，可为什么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？
他站直身体，再次看向邢瑜的时候，眼里的冷漠已经消失了。
这才是邢瑜熟悉的廖凡坤。
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邢瑜，“还有……“
还有很多很多，可那些事情都与何亦度有关。
廖凡坤苦涩一笑:“其他的事情，我不能说。小瑜，这句话你信也好，不信也罢。你二叔虽然与梁家有解不开的仇恨，但他过去、现在，都从来没有把何亦度当作报复的工具。“
“六年前，邢城和何亦度之间……确实有一些小矛盾，一部分原因，是生气何亦度不珍惜机会，浪费资源，还有一个原因……“
他没有明说，只是隐晦地看了孟衍一眼:“他本来想从美国拍完戏回来后再好好解决，结果在那边又发生了很多意外，等他知道一切的时候，已经来不及了。“
他说的依然模棱两可，几乎是模糊了所有与何亦度有关的细节。
而所有与何亦度有关的事情，都是邢瑜与邢城之间的死结。
可是偏偏不能说。
想必，这对于一直想要追求真相的邢瑜来说，这样的说辞，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吧。
算了……
廖凡坤把心里盘旋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:“葬在城西公墓，是何亦度要求的。“
邢瑜无声地重复:“……豆豆？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……“
廖凡坤斟酌着说道:“我也是后来清理邢城的手机短信时才看到的。“
“短信应该是在他割腕过程中发的。“
“他说等他死了就把他葬在城西公墓，因为他是没有家的人。“
邢瑜往后踉跄了两步，幸好是撑着墙，才没有让自己狼狈地滑下。
他之前总在想，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事情，现在看来……
所有的事情，几乎是所有的事情，他居然都不知道。
——那张皱皱巴巴的纸，每一个字都写满着绝望的“对不起“
——失望、怒吼和六年前头也不回离开沧澜时的那个清晨。
明明他看见了，二楼窗户边那一道驻足的身影，可是他没有犹豫，没有停留，那样的坚定，那样的决绝。
——沉默，六年的沉默。
——他说，他是没有家的人。
邢瑜这才发现，原来难过到了极点，是真的没有声音的。
他发不出声音，他的世界，也一片寂静。
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归为了虚无。
廖凡坤叹了口气，拍拍他的肩:“你也累了，去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“
说完，他看向孟衍，“孟先生，麻烦你照顾一下小瑜。“
孟衍回过神，朝他点了点头。
但邢瑜拉住准备往ICU方向走去的廖凡坤，虚弱地笑了一下:“廖叔叔，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“
“…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，其他的，都已经过去了，我不会再问。“
他抬起头，看着廖凡坤，语气诚恳:“我想记住这个教训。“
廖凡坤愣了一下，摸了摸他的头。
“阿衍。“邢瑜转过身:“我现在想一个人再好好想想，还有……“
他歉意地垂下眼:“对不起……我之前情绪太激动了。“
孟衍僵硬地扯了下唇角，“我没事，你好好休息睡一觉再过来吧。“
他依然温柔说道:“放心吧，邢先生会没事的。“
邢城在节目录制期间出了事，一时间，邢城团队的人，孟衍团队的人，还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乱成了一团。
刘芸本来脾气就火爆，按捺住性子和几方公关商量对策，又是忙着应付闻声而来的媒体，好不容易才停下来。
王森给这边也才嘱咐完，眼神转了一圈，纳闷:“……孟衍呢？“
一个工作人员回忆了一下，有些不确定地说:“孟哥……当时好像跟着廖哥走了。“
王森重播孟衍电话第三十六次的手顿住，极其夸张地“啊“了一声。
“？？？晕的是邢城吧？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？“
王森都不知道，剩下的这些人就更不知道了。
这个人犹豫了一下，“森姐，孟哥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个人，挺年轻的，说不定是跟着他去的。“
王森想了想，“不管是什么情况，堵住媒体的口，别让他们报道这件事。“
“啊？“
他想不明白王森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的，那可是邢城，多少人想攀关系都攀不到呢。
王森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，也是没好气:“你懂个屁？他们现在有合作吗？有作品吗？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蹭热度的话题？“
她有些烦躁，这才发现自己左手居然还捏着那个礼物。
“收着！“她一把扔到对方怀里，到一边给公司带电话去了。
这人看着手里的东西，一脸懵逼放进口袋里，转身，也投入工作去了。
眼看着邢瑜离开，孟衍转过眼。
廖凡坤起身，正从ICU门上狭窄的玻璃看进去，却只能看见病床上的人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导管。
孟衍开口:“廖先生，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。“
说起来，这都是邢家的家事，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污点的邢城的秘密，只要他有心，随便抖出去一点，都会是了不得的爆炸性新闻。
他才是彻彻底底的外人。
廖凡坤收回目光，平静道:“邢城很相信你。“
廖凡坤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转，很好地掩饰了那里面的真实情绪。
“他很担心自己的身体，所以总是会很害怕，如果哪一天坚持不住了，小瑜在这个世上孤苦伶仃的一个人，该怎么办。“
孟衍忽然明白过来，昨天晚上邢城为什么会说出“会一直对他好吗“这样的话。
“我……“
廖凡坤看着他的眼睛，难得地开了个玩笑:“放心吧，只要你对小瑜好得他都自惭形愧，邢城也不会介意自己的侄媳妇是个男的。“
感情能得到长辈支持，应该是让人高兴的，可孟衍只觉得心底凉成一片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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