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好。 ”隋太祖杨忠舒了口气，缓声道：“宇宰相劳苦功高，该封赏的朕已封赏了，如今做如此要紧的事，更不可薄待。那位裴绮——朕与贵妃皆有意以她为皇后，你意如何？”
这样的辞早在意料之，杨坚没露半分意外。
“儿臣以为，朝堂的事，自有关乎朝堂的章法，不必牵扯女眷。”他。
“这是什么话。”隋太祖杨忠皱眉。
“如今情势未稳，皇后的事，儿臣不愿操之过急。姜姑娘虽好，却非儿臣意之人。父皇若有意施恩，破格封赏她个郡主的身份，另择贤婿，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恩典。”
“选皇后，又不需你意！”
“父皇选的是皇后，儿臣选的却是妻子！”杨坚意料之外的坚持，竟自撩起衣衫，跪在地，“父皇的苦心儿臣明白，如今朝堂有徐公望之辈贼心不死，外面还有北凉虎视眈眈，处境确实艰难。但儿臣有信心解了这些难题，不必借助裙带之力。”
“胡！这算什么裙带之力！”隋太祖杨忠微怒，“内廷外朝向来密不可分。那裴绮温良端庄，即便没有姜瞻这层关系，朕也有意选她入建章宫。将来哪怕未必能母仪下，也该以其懿德风范，做女子表率。”
“可儿臣不想娶她。”杨坚答得干脆。
“那你想怎样？”
“儿臣要娶的，是儿臣真心喜欢，愿意与她共度一生的人。父皇，旁的事情，儿臣皆可遵命，哪怕肝脑涂地，也要协助父皇稳住朝纲。唯独这件事，儿臣想自己做主。”
杨坚跪得笔直，冷峻的脸不带多余神色，唯有坚定。
隋太祖杨忠气笑了，“谁要你的肝脑涂地！裴绮先进建章宫，等你碰见意的女子，再娶到身边，又不冲突。”
“可儿臣只想娶心爱的人，旁的女子一概不碰。”
“荒唐！”隋太祖杨忠嗤笑。
杨坚在这件事却不心虚，抬头直视隋太祖杨忠，道：“倘若这想法荒唐，父皇当年为何非母妃不娶，如今为何要令宫之位虚悬？父皇待母妃之心，儿臣尽知。儿臣一向敬重父皇，凡事以父皇为表率，也只想求一人之心，共守白头。”
这话出来，堵得隋太祖杨忠半晌没挑出刺。
他年轻的时候，也是个情种，看了心爱的女人，也不管其出身如何，执意要娶。
彼时睿宗皇帝也极力反对，另给她寻了王妃，他却拧着脖子，众目睽睽之下拒婚，令睿宗皇帝大失颜面，震怒而去。
后来睿宗皇帝不喜欢他，也多是为当年执意抗旨的缘故。而当年他拒婚的那家心怀恨，竭力阻拦他的夺嫡之路。最终他夺嫡失败，多少是睿宗皇帝因当年的事觉得他遇事不明、不体察君心，继而偏袒旁人，那家被拒婚的人又手握军权，将他拦在宫禁之外，令他束手无策、错失良机。
即便如此，隋太祖杨忠也半点都不觉得后悔。
在淮南的那几年，他一则失败后意志消沉，再则怀念亡妻，并不曾碰过王府侍妾。
唯有段侧妃因照看英娥有功，得他额外看重，如今封了贵妃，偶尔得他恩宠。
但亡妻在他心目的位置，确实无人能够替代。
倘若亡妻还在世，即便王府有种种原因进来的侍妾，他恐怕也不想碰旁的任何人。
怀着这般心思，隋太祖杨忠被驳得哑口无言。
杨坚暂时逃过一劫，让隋太祖杨忠收回了要将陈曦选为皇后的话。
出宫时, 他的神情却愈发严肃。
算这回, 父皇已是第三次提起皇后的事情了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, 今日父皇虽然作罢, 往后必定还会再起这心思。届时他即便扛着压力不娶裴绮, 总得给父皇和贵妃交代个皇后的人选——
他如今年已二十，放在旁的人家, 儿子都能跑来跑去的了。父皇膝下子嗣单薄，如今他一个成年的儿子，早盼着他能开枝散叶，给龙膝下添个孙子承欢。
而他, 也确实想有娇妻陪伴在侧，不必深夜练武，冷水清心。
只是她呢？会愿意吗？
杨坚走在红墙夹峙的宫廊下, 瞧着碧色长，巍峨殿宇。
想到娶妻，眼前晃来晃去的, 尽是伽罗的面孔, 别无他人。是那年佛寺的惊鸿一瞥，是淮南春光下的娇笑真，是在他铁扇下的诚惶诚恐, 是湖边薄醉时的忐忑轻睡, 是灯笼微芒的红衣如画。是她在南熏殿的一颦一笑, 是她面对他目光时的躲闪回避。
这些年，能走进他心里，让他步步退让、辗转反侧的，唯有独孤伽罗。
倘若要他娶妻，他愿意娶来同枕共榻，拼尽一切守护宠爱着的，也唯有独孤伽罗。
只是从这两月的相处来看，她依旧心怀顾虑，没有这般心思。
他倒是有耐心慢慢令她打消疑虑，诱她入觳。
可父皇显然没那等耐心。
既不能拖延放任，秋将近，他是该趁机将温火转作大火了！
杨坚如是想。
次日前晌，杨坚从皇宫出来，略得空闲，当即叫战青宣谭氏来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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