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为何，被沈非世这么风轻云淡的一看。宋雪染心里当下就咯噔一跳，下意识的正襟危坐，挺直腰杆，目视对方的眼睛。
凉亭里的氛围顿时变得微妙，候在一旁的张晏和小芹微微低头，目不斜视。
须臾，沈非世低沉有磁性的声响缓缓响起：“你可曾有听过，七年前南国皇室的两名贵胄在同一天之内因意外身陨的传闻？”
宋雪染闻言嘴角紧抿，神色微沉。隐隐觉得沈非世接下来要说的，恐怕是跟皇室的隐秘往事有关。
思及此，她不自觉的绷紧身体，心里莫名忐忑起来。
但沈非世说的传闻她确实是不清楚，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。或许小时候有听说过，可时间久远，细节记不清了。
于是，她摇了摇头，如实道：“七年前我还小，不怎么记事。不过大人，你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？”
沈非世沉声道：“我有一个年长我几岁，却非常爱护我的哥哥。他自小天资聪颖，才学过人，性格也很温柔，见过哥哥的人都赞叹连连。而当时与大哥并肩齐名的，就是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声名赫赫的太子萧御槿，也就是我的表哥。那时我还是个小孩，但为了成为跟他们一样优秀的人，我一直都把他们当成我以后努力的目标。我几乎每天都会跟在他们的身后跑，也陪着他们做各种练习。虽然真的很辛苦，但却是我度过最开心的时光。”
在说起这些往事时，他的眼里盛着温柔的微光。脸色的神情和语气渐渐平和，身上的冷冽气息也收敛许多。整个人仿佛卸下了身上的层层枷锁，回归到一个普通男孩子该有的轻松自在。
这样的沈非世，浑身都散发着一圈温暖和煦的光，让人无法移开视线。
可宋雪染却感觉到在沈非世如此轻描淡写的温柔背后，却掺杂了一丝让人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悲伤。
开心与悲伤，是两个完全不相及的反面。
但此刻，沈非世却给了她这样一种直观清晰的感受。
宋雪染眉心微蹙，她不明白为什么在沈非世身上，会同时露出这两种如此强烈又矛盾的情绪？
这种悲伤仅仅只是来自于老王爷，还是因为其他缘故？
感觉不对劲的宋雪染，重新回想了一次刚才两人的对话。
沈非世回忆往事，言语中透出他与两位哥哥的关系极好。显然，他们曾经形影不离。就算彼此长大了，也应该是走的极为相近的兄弟，尤其是沈非世口中的同胞哥哥。
但仔细想想，从他们认识以来，她就没有见过沈非世的这两个哥哥，萧御藤自然不算。
少倾，宋雪染神色一沉。在经过一连推测和验证，一个让她震惊，头皮发麻的答案浮现在脑海中。
难道当年那两名因意外身陨的少年，就是他们！
思及此，宋雪染连忙抬眼看向沈非世的方向。
然而，对方此时也正在注视着她。
她眼里的惊色还没散去，被一旁的沈非世捕捉得清清楚楚。
两人相视，一时无语。
男子的眼神过于深沉凌厉，宋雪染仿佛有种已经被对方看破心事的感觉。
就在宋雪染微微错开视线时，沈非世没有回避这个问题，而是直接回答：“你的想法是正确的，当年那两名身陨的少年就是我的哥哥和表哥。”
宋雪染闻言，瞳孔微张，蓦地回头。
这句话犹如一块大石压下，心里瞬间沉甸甸的。
宋雪染抬眸凝视沈非世，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开口安慰他，但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沉默了片刻，才道：“这件事我当时隐约有听说过，但并不知道他们是你的哥哥。只知道当时身边很多人知晓这件事后，都很难过和惋惜他们。”
那时她年纪尚幼，而且他们之间身份有如云泥之别。
皇亲国戚在平民老百姓眼里，是权贵的象征，高不可攀的存在。与之有关的事物多半都是禁忌，不允许被随意拿来当茶余饭后的玩乐谈资。
虽然沈非世说的这件事，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，但也绝不是可以任意编排讨论的事。
就算真有听说，那也仅仅只是一个大概的说法罢了，定义不了什么。
这件事一晃眼，就已经过去七年了。机缘巧合，她与沈非世相识。可她竟一点都没有往沈非世身上去想这件事，若不是今天提起，恐怕她都不会把这件事和对方联系在一起。
沈非世神情淡然的望着不远处，须臾，缓缓道：“并非意外。”
宋雪染闻言看他，神情微愣。不知这句话何意？也不敢随意胡乱猜测。
过了许久，沈非世才淡淡道：“七年前那场屠杀，他们也在其中。皇上不想造成百姓恐慌，所以谎报了他们的死因。”
宋雪染身体一颤，眼神不敢置信的看向沈非世，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：“七年前那场屠杀的幕后凶手是老王爷，那你两个哥哥岂不是？可是这怎么可能呢？他不是你们的叔叔和舅舅吗？”
虎毒尚且不食子，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子女。也是血脉相连，关系亲密的家人。
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，才能下此毒手！
沈非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带着讽刺的笑意：“善恶一念，全在自己。贪念过甚，毁人毁己。”
短短几句，宋雪染却听出了其中的含义。
人都有贪念，但若是不懂得适可而止的话。那最终的下场，便是自取灭亡。
老王爷就是如此。
宋雪染道：“所以这么多年，你才会如此执着的想要查清当年的真相，抓到幕后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。”
这样一来，过去那些她觉得怪异的地方就解释得通了。
沈非世眼神中的坚定无畏一如初见，声音低沉：“为他们，也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。”
宋雪染点点头，轻声道：“现在我终于明白，为何沈夫人会给我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。又为何会决定余生与清香相伴，不管世俗中的琐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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