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绝汗如油
“楚阳，分手吧，我们不合适！”
“你连东海市的首付都出不起，我们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？”
楚阳疲惫地闭上眼，女友冷霜和她母亲的话语，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。
据说，家里已经给她介绍了一个富二代，两人已经开始成双入对。
深吸一口气，楚阳把失恋的痛苦，狠狠地压在心底。
看着远方苍凉的夜色，心中又升起了浓浓的担忧。
凌晨时分，楚阳接到父亲电话：“爷爷病危，速归！”
他和爷爷楚山河的感情很深，甚至比父母还深。
小时候父母一天到晚在地里忙，他便跟在爷爷身边，看爷爷给人看病，给人开方，给人煮药……
日久天长，楚阳也学了一肚子中医知识。
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要略》、《汤头歌诀》、《黄帝内经》、《药性赋》、《濒湖脉学》、《难经》、《医学三字经》、《神农本草经》、《医宗金鉴》……
幼年的楚阳，在爷爷的教导下，把这些大部头背的滚瓜烂熟。
至于其中的医理，楚山河更是掰开揉碎地讲给孙子听。
老人的内心，是希望自己孙子继承他的衣钵的。
高中毕业，在爷爷的建议下，楚阳报考了东海市最好的医科大学——东海医科大学，学习西医。
楚山河常说：“他山之石，可以攻玉！”
告诫楚阳要虚心好学，融汇中医西医。
可如今，正当他要毕业的时候，楚山河身体却不行了。
“爷爷！”他把头埋入双臂之间，借机擦去眼中的泪水。
虽然昨晚父亲遮遮掩掩，但楚阳知道，这次爷爷恐怕很难撑过去了。
因为，楚山河昨晚把自己提前买来的寿衣穿上了！
作为一个医术精深的中医，楚山河这么做的原因，显然是预感到自己大限来临。
楚阳有预感，爷爷之所以强撑这一口气，便是等他回来。
清晨时分，满眼血丝的楚阳，再次踏上那条熟悉的道路，使得麻木的他精神一振。
但等赶到爷爷家时，楚阳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，霎时间模糊了双眼。
而穿着一身寿衣的楚山河，此刻只有胸脯还微弱起伏，显示着他一息尚存。
“爷爷！”
楚阳紧走两步，跪倒在爷爷面前，顿时泪如雨下。
父亲楚振海和几个堂叔伯，站在了他身后。
听到自己孙子的声音，楚山河原本闭着的眼睛，缓缓睁开，里面有一丝抹亮光。
“小阳，你回来啦！”
“爷爷，我回来啦！我回来啦！”楚阳嚎啕大哭。
他拿起爷爷的手，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，入手一片温凉。
楚山河这时的精神头却极好，道：“小阳，给爷爷再把把脉！”
这是爷孙俩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，小时候的楚阳对此乐此不疲。
然而周围众人却担心地对视了一眼，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个词：“回光返照！”
楚阳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，收摄了心神。
只是一摸之下，他的眼泪顿时又下来了。
绝脉，油尽灯枯，全凭一口气吊着。
而此时，楚山河身上的汗，似油一样的滚了下来，汗出不止。
楚山河却是满脸微笑，一句一句地叮嘱着自己的孙子。
“小阳，你记住这个脉象没有？”
“这个脉就是绝脉了！”
“你再摸摸我的汗，这叫绝汗，果真是绝汗如油！”
“小阳啊，你可要记清楚了啊！”
“爷爷，我记清楚了！我记清楚了！”
“……呜呜……”
楚阳拼命点头。
楚山河面现微笑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，然后含笑而逝。
“爹！”楚振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下，泪流满面。
楚家一片缟素，弥漫着悲伤的气氛。
第四天，当楚山河被安葬后，楚振海拿出一枚古朴的翠玉扳指，交给了楚阳。
“这是你爷爷之前专门交代留给你的！”
楚阳内心一痛，默默地接了过来。
古朴的扳指上面，正面雕刻着山川河流、日月星辰，里面则雕刻着飞禽走兽、矿物草木，虽然都只有米粒大小，但却纤毫毕现，显示了雕工的卓越技能。
他用手指轻轻抚摸，仿佛还能感受到爷爷的气息一般。
“轰隆！”
在爷爷下葬后的第一天，一道惊雷闪过，然后是瓢泼大雨。
一连三天，大雨下个不停，使得楚阳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，烦闷无比。
失恋、失去亲人的痛苦，一下子压在了他的心头。
等到大雨初歇，出去散心的楚阳，不知不觉便去了爷爷坟前。
“我要去看看，爷爷的新坟，是否受到大雨冲击。”
母亲王小红，看着儿子略显单薄的身影，眼中满是担忧。
一直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，楚阳才从山上慢悠悠地走了下来。
雨后的山路，再加上石头上的青苔，让山路更加湿滑。
山路的另一侧，是百丈深渊，森森寒气刺激着楚阳的汗毛都立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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