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这是一栋二层小洋楼，很巧合，竟然和张雨涵住在一个区域里，好在并没巧到碰上他。
“您就是安探长？”
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，穿着一身湛蓝色很显示身份的旗袍，如果不是她举止上还有些轻浮的痕迹，几乎很难看着这曾经是个风尘女子。
“是的，我是安九灵，不好意思打扰了。”
安九灵一个点头，坐在了女子的对面。
这是院子里的一处凉亭，家里的佣人端来了冒着热气的咖啡，安九灵发现自己似乎不再排斥这种苦药汤子了。
甚至有的时候觉得喝上一杯，整个人都变得清醒了不少。
“听到张旅长打来的电话我真的是被吓到了，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？怎么会呢？格格是个那么好的人，到底是谁要杀了她？安探长，”
女人紧紧的看着安九灵说着。
“听说您很厉害，是‘梁城的第一女探长’，可一定要抓到那个坏人呢，格格她活的不容易，老天不能这么待她。”
“在那种地方，你们都是不容易的吧？”
“……”
刚才还一脸恳求的女人，突然挺直身子，皱紧眉头似乎带有某种戒备的敌意看着安九灵。
“怎么，安探长很瞧不起我们这种女人么？”
“不不不……”
安九灵赶紧露出讨好的笑容，她如何都没想到这个凤娘会如此敏感。
不由得对自己有些埋怨，不该张口就胡乱说话的。
“您误会了，恰恰相反，我也是从山村里走出来的小丫头。爹在我五岁那年死了，如果不是娘又改嫁给一个好人，只怕我的命运可能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呢？呵……”
这不算是讨好她的话，关于这些在驼子爹活着的时候，自己就想过多少种的可能，而，落入红尘的可能性几乎是最大的。
“这个世道穷苦人家的孩子还有选择怎么活下去的权利么？这不是嘲笑，而是无奈，”
听到安九灵这么一说，凤娘愣住了，那双涂抹着橘红色眼皮的眸子用力的咔弄了几下，最终还是没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。
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，这才很是无奈的一笑，看着安九灵。
“没想到安探长竟然也是贫苦家里走出来的丫头，唉，您的命还真是好，可我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。我家里穷的不行，孩子多，爹又好赌，结果输到最后就把我压了出去。那年我八岁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娘，再也没见过我那狠心的爹。”
听到这里安九灵苦笑了一下，
“我爹也是个赌徒，虽然还没有输到把我压出去，可他最后却输掉了自己的命，呵……”
穷苦中最是可悲可怜的故事，也不过如此吧？
“你娘嫁了很好的男人么？”
凤娘带着羡慕的神情问着安九灵。
“对，是个驼子，在镇子上开了家杂货店。把我和娘接过去后，不仅对我娘好，还让我去念书，虽然不是我的亲爹，却是对我最好的一个人。”
“真是羡慕你啊，这人和人的命还真是不一样，没法作比较的。与，我和格格比起来真的是要好的多。”
说起死去的三姨太，女人的那种满是悲伤的故事，一脸的妆容也遮挡不住满面的愁容。
“格格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里，谁知道不久大清王朝灭亡，他的父亲本就是个花花公子，几年下来就家里的钱财都败光。无奈买了房宅搬到了贫民窟，过上了穷苦百姓的日子。其实那个时候如果他父亲觉醒了，做点小生意的话，格格和她额娘阿玛也能平平淡淡的过一辈，可惜，他阿玛是个瘾君子，再多的钱也不够他抽的，很快就将她那还有点姿色的额娘抵债给了别人，再后来就连格格也被买到了妓院里，呵……什么王家格格，最后不也和我这么个乡野丫头弄到了一样的地方么？”
“还真是个格格呢？”
朗逸一边听得也是目瞪口呆。
“世道吃人，而最没有挣脱的往往就是你们这些小丫头。”
“是啊，那个时候我也刚到妓院里，由于我们两个当时都很小，就被安排给楼里的姑娘们做丫头。虽然每天很是辛苦，但却不用伺候男人，却是我和格格在那种地方最开心的日子。不忙的时候我们两个就睡在一杯被窝里说一些姑娘的事情，倒也算是过了几年快乐的日子。”
“哦，”
安九灵看着凤娘的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束，大概这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美好时光吧！
“可，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，就在我们十四岁年。哦！我和格格同岁，我只是比她大了半年，所以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待。”
女人又开始回忆起来，这次那眸子里闪亮的光束不见了，慢慢堆积上来的是一种难言的痛苦和无助。
“噩梦还是降临到了我们身上，我和格格的初夜竟在同一天被拍卖了。我们想过死，想过逃，可这没有用，后来我对格格说，死都不怕我们害怕活着么？……”
两个苦命的小丫头在那种魔窟里只能互相依靠，取暖才能活下来。
“我和格格都相信，只要活着，就能逃出那种鬼地方。于是我们不再挣扎，我们在找机会，终于，呵……”
女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我遇到了我现在的这个男人，虽然他的年纪大了一些，可他对我好，愿意为我赎身子，我就跟着他来到了‘梁城’。”
“格格是因为你在这里，才选择跟着张彪的么？”
“格格她是楼里的头牌，追求她的有钱人很多，可她会选择跟着张彪来‘梁城’，就是因为我在这边。”
这倒是有些出乎安九灵的意料之外了，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格格不是因为喜欢张彪才嫁给他的呢？
“格格喜欢张彪么？”
“怎么说呢？她这个人心气高，不想给人当姨太太，一直都想着有一天能嫁给一个男人做他的老婆而不是妾。哪怕他没钱，没身份，没地位，只要对她够好，只爱她一个人，她就愿意跟他走。”
“这个女人是不是做梦做多了？”
朗逸在那边嘲讽的接过去说着。
“本就在大染缸中，还妄想有男人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？哈，真是太天真了，做妾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。”
也许朗逸说得对，没有钱的人哪个能赎得起她们，尤其是格格这种头牌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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