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盼沉默不回答。
小蝶急性追问，求个理由。碍于救命恩人的面子，左盼磕磕绊绊道：“采芙，与我有恩，我，我需得报答，报答她，还她恩情。”
“那同你从这儿搬出去，有何干系？”
左盼没有明说，只说自己明了采芙对聂飞抱有怎样的心思。
小蝶聪慧，一点就通：“所以你不搬，是想帮我姐姐，撮合她同聂飞？！”
窗外飞舞而下的竹叶，无依无靠，就如左盼现在的心境。
她的伤，让她无法坦然接受旁人心意，更别说是面对。眼下除了想寻个安静偏僻地，好好养伤，活下去，就只有一个目的——报仇。
“聂飞很好，你姐姐亦是如此。”
“聂飞如何我不清楚，但我姐姐绝对是杏林村最善良大方、漂亮温柔的。”
本是一句随口感慨，不想小蝶回答认真，让左盼一时语塞，不知作何回应。索性装聋作哑，不再多言。
太阳西斜，温暖明亮的光束自窗台退散，房内瞬间沉暗两分，左盼放下手中用来打发时间的医书，望向门口坐着摘菜哼曲，好不开心的小蝶，张了张嘴。犹豫良久，终是没出声让对方点灯。
“李大叔今个上山砍柴崴了脚，我背他下山，等确定他没事才敢过来，你可是等急了我？”
聂飞自门外传来的声音，引得左盼与门口小蝶视线相对，很快又移转开。不过眨眼功夫，便将彼此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诧，瞧个分明。
“就你一人，姐姐她没和你一道回来？”
小蝶这一问，直接把聂飞问愣原地：“我为何会同她一道回来？”
观对方不似作伪的神情，小蝶喃喃低语：“姐姐不是说采完药，要去寻他，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？该不会是……不可能、不可能，那条路走了那么多年都没事，今个肯定也不会有事。”
“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？可是盼儿有事？”
“她好得很！”
见聂飞句句不离左盼，小蝶气不过。趁人进门的空档，拿肩撞他。不想聂飞站着一动不动，她自己反倒被撞的踉跄后退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小蝶顺手下压着的胸膛，看向揽扶她腰，一脸关心注视她的聂飞，瞳仁微颤。心无意识的怦怦乱跳，如林中迷失方向的小鹿，四处乱窜。哪怕人已放开她，走向左盼，脸上的红晕也未消散半分。
“我不走，就留这儿养伤。”左盼察觉氛围有一丝变化，先聂飞一步表明想法，让其身后站着发傻的小蝶瞬间清醒。
“对！左姑娘不搬，我会好好照顾她。”
聂飞闻声，严肃正经的看着小蝶，追问：“你保证？”
“对，我保证。”
小蝶挺起胸膛，直视聂飞视线。待对方移开眼，才于没人看到的角落，暗自嘀咕：这聂飞长得真俊俏，难怪姐姐会喜欢。
“其实，我来也是想同盼儿你说这事。”
聂飞未苏醒前，和左盼一道住在采芙的竹屋。直至清醒，可下床走动，才顾虑男女有别，搬离采芙家。听从对方介绍，住到上了年纪，多年未得一儿半女的李大叔家，继续养伤，顺带帮其做些力所能及的琐事，减少因自己到来而造成的麻烦。
“今日我同李大叔说，想带你搬出来，借住到他家。他很高兴。可万万没想到，他会突然崴了脚。如今李大妈既要照顾李大叔，又要打点收拾内外。我若带你回去，他们……”
“我明白。”左盼看聂飞眉宇间挂着的为难之色，搁下手中医书，直言打断：“就算没有今日这事，我也不会走。你还是赶紧回去，帮李大妈好好照顾李大叔吧！”
“为何不愿意？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？”
左盼垂眼看向聂飞伸出还未碰到她，便又收回去的手，面无表情，语无波澜道：“我想一个人静静，你太吵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
聂飞下意识反驳。可眼睛对上左盼那双深如黑潭，毫无生气可言的双眸，瞬间失了言语。
“姐姐，今个怎么回来这么晚？他是谁？”
聂飞陷于尴尬，不知如何缓解。小蝶此时此刻的声音，恰巧打破僵局，让他借此避开左盼那犀利尖锐的目光。
“殷傅！”
来人熟悉的样貌，令庆幸不过三秒的聂飞拔高音量，眼睛瞪大，一脸掩不住的吃惊。左盼这时正好被他身体挡住，看不到殷傅。
同时，殷傅也看不到左盼现在的样子，不知她已毁容变样。
“我不想看到他，你让他走，让他走！”左盼听聂飞不似玩笑的语气，攥紧他垂落于床榻上的衣摆，激动摇头。
聂飞闻言，收回下意识伸出去的脚。仿若守护宝石的巨龙，挡在左盼身前，将其遮护的严严实实，不露分毫。
“盼儿脸上有伤？！”
殷傅何等机智。
单从声音，空气中弥漫的药腥味，以及左盼紧张躲避他的态度，便推断得出左盼容貌有损。
聂飞一怔。
眼看殷傅步步逼近，他赶忙上前拦人，阻止对方靠近左盼。
“你，你怎么找来这的？老爷夫人他们知道吗？”
殷傅跃过聂飞肩头，看向床上蒙头瑟瑟发抖的左盼，停下脚步，不再前行。后拉着尚未反应的聂飞，向院中石桌奔近。
“有什么话在屋里问，你拉我出来干嘛？”
话音未落，殷傅先聂飞一步，甩开他的手，沉脸反问：“在屋里，盼儿的事你会告诉我？”
“当然…不会。”
聂飞摸鼻轻咳两声，试图缓解二人间升腾起的尴尬。见殷傅紧盯他不放，只得将左盼如今情况大致说于对方知道。
“我不在意。”
殷傅突如其来的一句话，惹得聂飞瞬间跳脚：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搞的我好像很介意一样！”
“没这个意思。”
殷傅说着，看向靠近左盼床榻的窗子，试图从窗户缝隙窥探他朝思暮想，思念担忧数月的爱人。
可惜，思慕之人近在眼前，却又远在天边。
“左夫人自知盼儿坠崖，便一病不起。此次你们必须随我一道回去，不然盼儿怕是连……左夫人最后一面都难见到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？你明知夫人身子不好，为何不隐瞒？”
殷傅沉默。
日防夜防，终是百密一疏。没能阻挡左盼坠崖身亡的消息于县内扩散，传到虞秀耳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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