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脸！”
纵横交错于脸颊两侧的疤痕，已不再像几月前敷药时那般血腥。但愈合的伤口，在周边留下的斑驳，使其看起来较比初时更加可怖吓人。
殷傅尽管开始有过设想，做好心理准备。可看到伤疤的那一瞬间，还是忍不住心惊，下意识收眼，明了先前所想有多天真。
“你为什么不说话？为什么不看我？是不是觉得我现在丑陋不堪？”
缓过劲的左盼，见殷傅眼神回避，面露迟疑犹豫之色，只觉心痛委屈。连憋数月的怨怒，在这一刻恨不得全部朝眼前这个同自己说尽未来的男人发泄而出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这样…世人哪有不爱美的。像我这样的脸，这样的人，早该在跳下悬崖那天就死掉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殷傅认识左盼至今，从未想过，也不曾见过她这般嘶声力竭、满腔怨怼的疯样。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，心生退意。下意识想要离开，让对方冷静。
可抬起的脚，终在看到对方落泪，眼含无助时，恍然意识她也是经历了非人的折磨痛苦，才会变成眼前这样。
一切的一切并非她所想。
“我不介意。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，我都会陪着你。”
左盼顶着通红的眼睛，死死盯着殷傅，试图从他的话里找出一丝虚情假意。
可事实终让她失望。对方是真是假，她根本分辨不出。满心满眼的揣测怀疑，让她崩溃，头痛欲裂。
“你走！我不想看到你。你给我出去！出去！”
殷傅不明左盼内心纠结。看她痛苦难受的样子，心跟着一道揪着疼。恨不得于当下，将左巧丽手撕成片，为其报仇消恨。
“盼儿，你看着我！看着我的眼睛！”
殷傅不理左盼挣扎，避开她的伤口，抓着她的小臂，语气坚定而又诚挚道：“我所说句句属实。你的脸——治得好也罢，治不好也罢，我都会娶你为妻，遵守我当初对你许下的诺言。”
“是吗？”
深陷黑暗，难以自拔的左盼，并没有顺殷傅想象那般露出感动的神色，反而嘴含讥笑，强甩开他的桎梏，冷眼自嘲：“你这是在可怜我！呵呵……想不到堂堂少将军，竟如此心善，肯牺牲下半辈子对着我这么一丑八怪。真不知该为自己庆幸，还是替你感到可悲。”
“我不过是实话实说，你何必句句含棍夹棒激我？真要把我赶走，你才顺心是吗？”
殷傅寻人数月，尝透思人之苦。本以为找到左盼，可以和她同过往一样开心甜蜜。不想初时人没见着，后面更是连连碰壁被赶。如今总算见到了，也没得个好脸色，反而处处受讽。
“左盼，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，你是不是真想我离开？！”
“对，没错。我再也不想看到你。”
左盼不顾指甲陷进皮肉的疼痛，心口窒闷的感觉。咬唇逼自己对上殷傅视线，故作坚定道：“从今起，你殷傅与我左盼再无瓜葛。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，也不想再看到你。”
殷傅闻言，脸色难看。不顾左盼拒绝，再次抓住她的手，紧盯她双眼，重复询问先前所说。直到人冲他说出‘滚’字，才松手拉开与对方间的距离，退步至房中。
“好好好！”
殷傅连说三个好，眉眼以肉眼可窥之速度，阴沉下来。就在左盼以为他要离开时，对方突然停下脚步，背对她丢下一句话。见得不到回答，才头也不回的出了门。
背影显现出的决绝，令左盼恢复血色的面容，于眨眼功夫变得惨白一片。唇角因过于用力咬合，而渗出一抹猩红。
小蝶进门，看到此情形。赶忙上手捏住左盼两颊，逼她张口，松开被咬破的唇瓣，仔细检查，心有余悸道：“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！老远看，我还以为你打算要咬舌自尽呢！吓死我了。”
“让你费心了。”
突如其来的礼貌回应，让小蝶到嘴边的斥责溜溜转转一圈，也没能寻着个可出的口。最后只得憋咽回肚，暗暗嘟囔：今个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出来了。
“采芙姑娘又出门采药去了？”
“啊，啊——你在同我说话？！”小蝶走神，没听清左盼所说内容，追问：“你刚说什么？”
“你姐姐在家吗？”
“这个时候，她都会出门去采药，你不清楚？”
左盼颔首，没有言语。瞥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，暗想：聂飞去寻她，她又不在，何故拖这么久还不回来？
“喂，我刚看到那什么少将军脸色很差的从你房间出去，你们是不是吵架了？”
左盼不答，沉默相对。甚至撩开被褥，侧身背对小蝶，以行动表明她拒绝回答的态度，气的小蝶登时朝她甩去一个白眼。
正午时分。
天边乌云聚拢的越来越多，天色也越来越暗。狂风大作，可窥暴雨之势。
左盼靠着竹制床栏，闭目静听屋外风吹竹叶发出的唰唰声，试图从中汲取片刻安宁。可惜她刚静下没多久，便被院中突兀的劈柴声扰了清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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